水瓶精靈的謬思

今天，去中榮加護探望外公

外公仍然昏迷，插管、洗腎，靠支持性療法，繼續跟病魔對抗

前不久，外公主動提出想要去醫院檢查，

一檢查，就被宣判是三期的大腸癌，

這癌細胞已經跟隨他十年之久，受日本教育的外公大概隱忍著不適，跟腫瘤和平共處了這些年吧！

直到最近，不知道是不是超過了忍耐的限度，他才主動要求檢查

只是，這個結果，讓大家有些手足無措...

因為如果沒有動刀，恐怕不久腸道會有被撐破，引發腹膜炎的危機，

但是動刀，又是另外一個風險，

因為外公已屆九十高齡，怎麼樣的手術都可能有風險，

何況是腹腔的大手術？

媽媽的兄弟姊妹們，為了怎麼幫外公選擇治療的方向，就傷透腦筋

最後大夥決定給外公爭取延續生命機會，決定動刀

9/2外公進行大腸癌手術，術後原本已經進步到可以起身下床站立，也放了屁

大家都以為，中秋節外公就可以回家過節，

沒想到醫生囑咐可以開始練習進食，結果就這麼一進食，情況急轉直下

上星期四突然接到媽媽的來電，外公住進了加護病房，並且開始導尿、洗腎、插呼吸管.....

我聽了有些晴天霹靂，因為這個轉變實在太大，大到讓人無法接受

我跟媽媽說，我想去台中看外公，起初媽媽非常反對，

因為他覺得這樣奔波對孕婦不好

加上星期六是臺北市大部分學校的學校日活動，我一定得上班，

所以只能利用星期日下台中探望外公，雖然連續兩天的忙碌，對孕婦實在有些吃力

雖然我不是醫生，幫不上實質的忙，但～去看他，這似乎是為人後輩的應該盡的一點孝道，

還好，狗熊爸非常支持，今早他開車載我和妹妹還有小狗熊一路殺到台中，然後當天回台北

果然，外公是個有德、有福氣的老人

在加護病房外等候那短短三十分鐘探病時間的家屬，就得分成好幾個梯次進去

媽媽說，這兩天，幾乎外公的孩子孫子都來了，

雖然外公仍處於昏迷的狀態，但是大家都希望用自己微薄的力量給他溫暖，讓外公感覺不孤單

我想，外公應該可以感受的到這些後輩的支持與鼓勵吧！特別是外公有三個從醫的孫子

就算沒有辦法真正參與醫療的過程，但是他們也都貢獻了自己的所學，找機會和醫生討論病情與治療程序

適時扮演安撫長輩們心情與解說病情的角色，外公應該會更感窩心，他的後輩都如此有成！

對於外公的病情為何急轉直下，表弟解釋，九十歲的身體，器官能夠承受的外力衝擊本來就很有限

雖然開刀完畢，也能下床，但是還沒恢復體力的器官，很難承受一絲一毫的"挑戰"

只要一有什麼衝擊，身體隨時就可能出現『當機』的狀態

外公目前的情況，除了支持性療法，似乎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，

唯有他的身體機能可以慢慢修復，解除『當機』模式，才有機會好轉......

想想，生命何等脆弱？也何等值得珍惜？

今天，看著外公的手，那雙因病浮腫的手，曾經是拿著筆唸書、當公務員的手

也曾經因為捍衛自己的田產，毅然放棄公職，回家拿鋤頭的手

更是用這雙手，拉拔了他六個孩子長大，讓每個孩子都有穩定的工作與幸福的生活

從受日本教育的時空背景裡走來，堅毅與耐勞是外公最顯著的身影

因為小時候課餘時間經常在外公家度過，看著外公忙進忙出的身影，仿若是家裡的巨人

我常在他的書桌上發現，農閒之餘他在撕下來的日曆紙上寫的書法字，

也曾翻閱那些外公書櫥中我看不懂得日文書籍，聽他教弟弟唱的日文童謠

怎麼也想不到，今年農曆過年才開心跟大家合照的他，現在就這樣躺在這裡，看不見熟悉的笑容，也沒有辦法說話....

就是這樣，靠著讓人陌生與不安的呼吸器，呼嚕呼嚕地運作著，

還有盤根錯節的管線，支持著外公給他更多的機會與力量跟時間拔河....

民國十年開始的人生，到底那時候是怎麼樣的光景？我實在很想在聽外公開口說給我聽聽.....

只是，正如表弟說的，如果，他能活到九十歲，有品質有尊嚴的九十個年頭，其實已經要很感恩了！

是呀！外公這輩子一直是個隨和，不喜歡給人添麻煩的人，為人正直厚道，

也沒有因為坐擁的田產而有所懈怠，反而比其他人儉樸低調，時常跟在孫子的屁股後面關燈（這是我小時候的印象）

生命努力到了最後一個階段，求的是什麼？

就像妹妹說的，和隔壁床冷冷清清都沒有人來探望的情形相比，外公的人生絕對是成功而且受人敬重

所以求的，無非就是了無牽掛與沒有遺憾？

還好，外公給了媽媽他們六個兄弟姊妹作伴，

特別在這個讓人感到傷心無助的時候，兄弟姊妹可以相互打氣，共同商量，讓彼此感覺不孤單！

外公也可以不用操煩這些子女往後的生活吧......

今天，我在病床前跟外公鼓勵，希望他要加油～

因為在不久，小圓圈就要出生，

民國100年的小寶寶如果可以給民國十年的『阿祖』抱抱，那一定是個溫馨又有意義的畫面

相距九十年的時空，是多麼可貴的生命延續！

想想，人的一輩子真的很短暫，晃眼就是九十年的光影

還有什麼好爭？還有什麼好執著？還有什麼好過不去的呢？

到頭來，真正過不去的，其實就是自己呀！

外公加油！人生加油！